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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之三】 早起的義工---薛幸昇先生

91.08.02

  旗山鎮的鼓山已經規劃成運動公園了,每天大清早,上山運動的人兒一批接一批,但幾乎每天您都會看到一個中上年紀的歐其桑,汗流浹背地在路邊或山坡間做苦工:清水溝,掃步道,除草,植栽,綠美化-----看起來一年到頭,他都有做不完的工作,這片山坡地好像他私人的田產,窮一生之力都要把它維護保衛似的。

  每當見一次面,我就興起一陣子的好奇,真想多了解這個人的身世背景以及他是如何的發心來此當義工。他的頭髮有點斑白,有時候滿身泥巴,帶點衣衫襤褸的模樣,叫我對這位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更加感動!

  「早安!我姓陳,請問您貴姓?」「薛--」「薛丁貴的薛嗎?」「嗯---」然後他又個自《幹活》去了,並不見得喜歡跟你聊天的樣子,又好像他的工作做不完不希望別人的打擾,我只好揮揮手,說聲:「辛苦了,再見!」繼續我的環山走步。

  這是我跟他的第一次搭訕,以後的碰面總是我先跟他來個招呼,問早加上了薛先生,辛苦了加上薛先生,「薛先生,您真是功德無量!」我們倆越來越沒有距離了,微笑掛在彼此的臉上。於是,我個人的好奇與感動開始轉化成「專訪」的行動。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二個月。

  「薛先生,你那些大石頭是從那裡搬過來的?」這兩三天我都看他用摩托車載著一籃一籃的泥土與大石頭要做水土保持的工程,忍不住發問。

  「山上撿的啊,到處攏嗎有。」薛先生笑得有點得意。

  「你這樣做,對水土保持有效嗎?」我的意思是說,缺少結構性的坡面設計真能發揮水保的功能嗎?

  「當然有效,我的目的是要種矮仙丹來綠美化,你看那三棵黑板樹都那麼大了,還有我也種了幾棵玉蘭花,只可惜被人家偷走了----」薛迫不及待的回答。

  我接著說:「前陣子我看你在那邊的山坡地也種了十幾棵的樟樹都成活了,實在不簡單,真是功德無量!」聽到功德無量四個字,薛先生笑得更開朗了,原來早上來環山運動的一些熟人碰到他最常說的一句話兒就是 狾老薛耶,功德無量,吃百二(活到120歲)荂「我聽到這句話就爽了」薛先生直言不諱地說。

  「可是你每天都這樣辛苦的在做,難道不累嗎?」

  「天公伯ㄚ派工作給我做,尚未做完,怎麼會累呢?」言下之意,他的義工任務難道是有“使命感”的嗎?也許他是在自我解嘲,自我合理化,甚至是自我消遣罷了,假如要我像他這麼勞力的話,不累倒才怪,我坦白地對薛先生說。

  「薛先生,勞動跟運動是不一樣的,你是不是也要注意一下運動來保持身體的健康呢?」這當然是發自我內心的一片關心。

  「我才不必做甚麼運動的,每天我從早上五點就一直流汗到七點,運動量已經很夠了,回家洗洗澡再吃飯,好舒服,身體都比以前更健康,不容易感冒啦。我老婆最倒楣了,要洗我每天的那些髒衣服,她都會碎碎唸,然後我就跑到後壁田(旗山體育場)下棋了。」他一提到另一半,引起我相當的關切,在我的想法裡,先生做這事,老婆不認同,會是怎麼辦?

  「對了,我從來都沒見過大嫂,她同意你現在的做法嗎?」

  「我做我喜歡做的事情,我太太是不會也不敢反對的」好一個大男人主義者,薛先生繼續說著:「以前我們夫妻早上也都一起上山來運動的,直到我發現到這塊好地方須要有人隨時來管理,我就下決心來當義工了,這種義工在我來說就像運動一樣,而且看到自己種的一些樹都已長大成蔭,花開花謝,有成就感。現在我太太三不五時也會自己上來運動的。」我在想,只不過是各“行”其“道”罷了。

  「薛先生,你當公園義工多久了?」

  「記得是從八十七年九月開始的,算算應該有四五年吧」對,將滿四年而已,但卻不是四天,也不是四個月,也將不只是四年而已吧,因為“天公伯ㄚ派工作給我做,尚未做完”呢?這種人,這種長期勞動的義工算是“稀有動物”吧!

  「薛先生,最近我看到的你買了不少的苗木像七里香、矮仙丹、桂花、樟樹,還有你剛才說的玉蘭花、黑板樹,我看你也花了好幾千塊吧?」

  「唉呀,不說也罷,我是沒去算它的,正確的說應該是上萬的,因為我還自己做一些硬體的,在鎮公所沒建設那段木階梯以前的石磚路是我把它一層一層完工的,還有這涼亭前面的水泥花磚也是我自己鋪上去的」,薛真是有心人,好人好事代表現在還有表揚嗎?我們的社會怎麼會變成都看不到光明的一面了呢?

  「薛先生,今天跟你聊的很愉快,最後我能不能再請教你三個問題?」

  「我們聊天就好,不要亂提問題,反正我也不懂,所以也不會回答的。」說著我們突然會心地笑了起來。

  「其實我知道你跟鼓山公園已經結下了不解之緣,我想沒有人比你用情更深了,根據你這麼多年來跟它的朝夕相處,你覺得鼓山頂上若要讓它變成旗山人引以為榮的另一個地標,它有那些缺失值得改善的嗎?」這時我警覺到自己有點過份與無恥,因為我正在試圖挖掘出另一個人的潛藏智慧而且毫無預知。

  「我聽不大懂你的意思」薛皺了一下眉頭。

  「對不起,我的意思是說假如鼓山頂的規畫是一個運動公園,到目前為止,根據鎮公所的規畫藍圖看板(豎立在網球場旁邊)所顯示還有一些未建設的,譬如野餐區、露營區、多功能運動區、滑草場----等等都還須要建設的話,不曉得薛先生的意見如何?或者說,目前鼓山頂除了有一座大孔廟之外,她的自然景觀包括水土保持問題有沒有甚麼缺失?」

  「問題應該很多,缺失也不少,但那都不關我的事,我只要高興就好。」

  「薛先生,孔廟的地基被山水掏空的補強問題,已進行很久了,但我發現其周邊的圍牆下還是存在許多掏空的情況,其它的地方同樣有發現,你在用心保養的這條大路其上邊坡及下邊坡都有不少的不穩定的土層結構存在,後山更有一大片,這種情況是最容易發生土石流的,據專家診斷,這一定是過度開發的後遺症,不是嗎?」我借機闡述己見。

  「冇錯,整叢好好(沒錯的意思,台諺),去年這裡的上邊坡就發生土石流,讓我費了好幾天的功夫才清理乾淨。」這項工程許多路過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包括我在內,只有薛先生一人做到了,公家機關卻不聞不問。

  「薛先生,最後我想請教你的是,在這段義工的歲月裡,有沒有碰到最得意或是最難忘的事呢?」

  「今年年初,當我上山在清除攀爬的藤蔓植物(就是綠癌:小葉蔓澤蘭-----筆者按)時,我被“黃來尿” (台語,應該是土黃蜂吧----筆者按)咬到了,好痛,但好家在,這種蜂是不會咬死人的,只是難過了一兩天,這一兩天的難過讓我很難忘記」

  「薛先生,今天很感謝你讓我能對你有更深一層的認識,我想我們都是好朋友了,抱歉我還不知道您的大名呢?」

  「幸昇,幸福的幸,日升昇」好名字!旭日東昇,大地春回,兆民稱幸。

  鼓山頂上的早起義工,就是薛幸昇-----奉獻自己,造福大地的薛先生,我們都會永遠祝福你:功德無量,活百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