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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堤岸築一個夢
六月蕉城相思雨

200706


護岸由美麗的卵石交錯堆疊完成,外觀十分優雅

  「信步到旗山溪河堤去,堤岸這地方的確是散心的好場所,底下有農夫不停地整理菜圃,周圍的空氣又新鮮,寧靜、祥和、嫵媚動人,我想以後我會常常來這裡與菜園主人見面了。」;「放學後,我不覺又步向堤岸,它對我的魔力可的確不小。今天的情景更加怡人了,在河邊多了幾個垂釣的老翁之故,美的境界何處去找?此處也。」;「剛一步進教室門口,我的情緒便不由自主的不安起來,……唉!學校的人事如此複雜,我只好另闢我的天地去,如今堤岸就是我唯一的去處了。」;「今晚作了兩篇文章,一篇是『敬師』(集會記錄),另一篇是『寄語』,是徘徊鐵道邊時獲得的靈感。」
  這是我讀高三時所寫日記其中的幾個片段。那時家境不好,又身負升學壓力,種種不如意,使我意志相當消沈,放學後,我便常常放任自己不直接回鄉下的家,而從學校穿過香蕉園的小路,走到旗山火車站,再沿著小鐵道穿過另一片蕉園,走到旗山溪的這段護岸散心,順便做做白日夢,偶爾也會獲得一點靈感寫下如「寄語」的小文章抒發心情一番。
  這道堤岸不只印刻著我許多履痕夢影,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它也是另一位旗山出身的作家林清玄喜愛築夢的地方。
  「堅固的堤岸,護衛了整個旗山,高約兩丈,寬約一丈,全由巨石砌成。溪再過去是尖頂秀氣的旗尾山,形狀猶如一面拖曳飄動的旗子--旗山就是因這座山而得名。」;「我童年時代最喜歡這座堤防,黃昏的時候常跑到這裡散步,看溪水從不可知的地方流來,然後流向不可見的未來。堤防上什麼植物都不能長,只能生長一種生命力強勁無比的『落地生根』,落地生根的每片葉子都是一株昂揚的生命,在落日的晚風中令人動容。」林清玄在其【迷路的雲】一書中如是記載著。
  濟慈說:美麗的事物是永恆的喜悅。
  寫這些有關堤岸種種,都差不多是四十年前的往事了,但就如濟慈說的,美麗的事物是永遠叫人歡喜的,也永遠不會從我們的記憶中被抹去。
  旗山溪的上游楠梓仙溪源自玉山山麓,歷經三千多公尺之斷崖峽谷,向南奔流至甲仙、杉林、圓潭、旗山、溪洲至嶺口,與老濃溪會合成為高屏溪後出海。這種流程落差極大的河流,平靜時像條絲帶般鋪展在大地上,蜿蜒迤邐,溫柔無限,一旦遇到山洪爆發,氾濫起來殺傷力自然也相當大,因此從日治時代,旗山市區及旗尾糖廠一帶就築有護岸,以保障居民生命和財產的安全。


護岸兩旁美人樹與雜木林夾道,風光怡人

  護衛旗山地區的堤岸,除了較靠近市區的這兩段外,另有口隘護岸、溪洲護岸、手巾寮護岸幾處。而最為人津津樂道也是讓我們這些「文藝青年」難忘的,就是位於旗山溪橋以北的這段石頭護岸了。早年從市街到護岸還要穿過一大片香蕉園,後因市區擴充,今已緊臨著後來開闢的中華路。這段護岸建於昭和十八年(1943年),當時旗山鎮民不分男女老幼,在日本政府號召下,取岸邊大小一致的卵石,依官定之規格交錯堆疊湊合完成,綿延數公里,與其他許多地方的護岸皆為水泥固化的冷硬感覺,有相當不同的情致意境,堤岸不只固若金湯,造型之美亦堪稱為護岸中的藝術品。堤岸上就如林清玄所言,除了長著幾叢生命力強勁的落地生根及大花咸豐草外,寸草不生,每塊石頭雖經過一甲子的歲月淘洗,非旦不染任何塵垢,還益顯光鮮圓潤,保有石頭本色。到堤岸散步,踩在石塊上(記得脫掉束縛著你的腳丫的鞋子哦),來回走一遭,那種溫潤舒服的感覺,直會透過腳底傳達到心窩裡,這是走在水泥地上難以體會的感覺。
  堤岸靠河那邊的河川地,早年清一色種的是香蕉,現今則除了香蕉外,也種有其他果樹,椰子樹、檳榔、龍眼、翠竹交錯其間,與不遠處山勢優美的旗尾山相映成趣,形成多樣風貌。靠馬路這邊,雖然鎮日車如流水馬如龍,但中間帶種有一長排高大蒼翠的美人樹,夏日賞葉,秋天賞花,並有排除廢氣及噪音之效,任何時候,走在堤岸上,都是種令人賞心悅目的無上享受。
  依著這段堤岸,鎮公所另鋪設了一條自行車專用道,在美人樹下做一趟自行車自在行,無論老少,都能騎出一種「春風少年兄」的快意風采來。
如何?到堤岸築一個夢吧!

(原載 92年8月13日中華副刊)

 

護岸衛星地圖,可拖拉移動,可縮小,不能再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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