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六月作品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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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 林 的 召 喚 * 出走台北
根據報載,近兩年台北市的人口不斷流失,呈現負成長。對台北市來說,這種現象是喜訊也是警訊。喜是都會區人口的高密度成長有了舒緩的轉機,警訊是台北被視為「高處」的認同度起了變化,國人不再一窩風往台北都會區鑽,往周邊城鎮疏散的意願大為提高。換言之,首善之區的居住品質已在惡化中,另一波「移民」潮顯然在醞釀著,倒不一定移居海外,而是移往次都會區,如林口、淡水、雙和、新店、汐止等台北縣的轄區。中國人向來安土重遷,如果沒有迫不得以的原因,通常都有與家園長相廝守不輕易遷移的觀念。回想廿二年前,我與先生首度在石牌擁有自己的半個殼( 與二姊合購) ,我們是何等的重視這個家。後來二姊在原址買下另一層公寓,由我們頂下另半個殼,兩家人都準備守著這個當初被我們視為台北的世外桃源久久長長住下去。然而,沒隔幾年,桃花源變樣了,成了一個熱鬧有餘靜謐不足的大社區,我與二姊於是有了「七年之癢」,先後搬離石牌,各自另覓新殼。
瓏山林家居前院初貌
我們的新居在大安區,一住十餘年,雖然這中間鬧過一兩次小偷,破了些財,不過一家大小都平安,對這個家鬧中取靜的坐落點也一直都很滿意,在「家在大安」、「搬家」、「家景」幾篇文章中,都深深表達我對這個家園的愛戀,絕不輕言搬離。然而,我們終又決定搬家了,除了一些迫我們「出走」的因素外,另外覓到一個更適合的居住環境,也是讓我們下定決心走出台北,遷往台北縣汐止鎮的原因。
實際上,我上班的單位早在五年前就「出走台北」了,地點也是汐止。我們隸屬的這個事業體系過於龐大,發展快速,台北的四棟辦公大樓已容納不下我們這個只有一百五十名員工的關係企業,高層便決定把我們這個當年經營得奄奄一息沒有什麼希望的小單位「發配」邊疆「得過且過」一番。結果,經過三年的臥薪嚐膽,勵精圖治,我們打拚出來的成績好得令老闆刮目相看,我們不再是只會賠錢,而是已能創造一些盈餘的事業單位了。因此,汐止已成了我們員工心目中的洞天福地,上班雖然遠了點,交通尚稱便捷,久了也就習慣下來。
住家附近山林好徜徉
我每天開車上班,十幾公里的車程不算遠,只怕塞車,然而在台北,要找出不塞車的路段簡直不可能,因此我每天耗在路上的時間至少兩小時。五年多來我倒也安之若素,至少我還不必為停車問題太傷腦筋,汐止辦公室有寬敞的停車空間,住家這邊,自搬來後樓下就一直有個地方停車,這也是我非常滿意這個家園的極重要因素。然而,這個好景也要消失了。以我目前的處境,利用大眾運輸搭公車上班十分不便,有部車代步是必需的。但怎麼辦呢? 我們七層雙併的大樓當初未規劃地下室停車場,附近大樓出售的停車位每個叫價兩三百萬元,租個車位近萬元,這那裡是上班族負擔得起的呢? 然而,這個問題迫在眉睫,不想辦法也不行。經再三衡量得失後,興起了「出走台北」的意念。不過,換厝可不是兒戲,我與先生都是近知天命之年的人,如果一定得搬家,也要做長遠打算,不只要顧到生活上班方便,也要是一個適合將來養老的地方。但是,要找一個合乎各種條件的家園,又要顧慮到經濟能力問題,也實在大不易呢。
不過,既有了出走的想法,便也準備留意報紙的房屋廣告了。總得試著找找看,不試又怎麼知道事情的難易呢?* 落腳山林
其實,不過才興起「出走」台北家園的念頭,還未認真看房屋廣告,怎麼個換厝法也想都沒想清楚,只是有點偶然的去參觀了一下同事阿美才搬去住不到半年的新家,我也差不多同時決定了未來的新居,說是一見鍾情,一種機緣,也是不為過的。
實際上,同事住的這個有「山林」之名的別墅社區,名號早在多年前就打得震天價響,兩年前老同學翁翁還在移民與不移民間猶疑不定時,也曾提到如確定不移民加拿大,便決定賣掉她座落在芝山岩的洋房,遷居到同事住的這個社區。翁翁是我們同學中公認的富婆,讓她看上的地方應該錯不了,當然房價想來也不會低的。後來她還是出走台灣了,我因此沒有機會去參觀這個擁有「山林」美名的地方,不能確知它究竟是如何引人入勝。以經濟能力來考量,直覺那裡不會是我能與之結緣的地方,也就從未刻意找機會去「觀光」一下。
遷入新居時,二哥、二姊(左一)及大姊(中)來玩,攝於社區公園中
去年,也就是阿美準備搬新家時,去參觀過該社區的另一同事阿珠特別「關照」我,直說那地方最適合我寫作了,可以考慮一下也搬去那裡住。我仍認定那是個高不可攀的地方,加上目前住的地方挺方便,不打算搬家,因此也未積極前往一窺「山林」奧秘。直到最近被停車問題逼急了,才想起阿珠的好意開示,去看看又何妨。一個星期四的中午,阿美夫婦( 都是同事) 特別帶我去參觀他們的新家及整個社區,果然名不虛傳,我幾乎當時就下決心,再苦,也要把巢築在這兒。因為,它離台北市區既不會很遠,離我上班的地方更近,只要花目前的一半通勤時間,環境又清幽,社區規劃完善,有個小小庭院,有車位,有廣大的活動空間,正是夢昧以求的理想家園。至於房價嘛,當然得好好盤算,也得老公點頭支持才行。回去後,把我的見聞及想法告訴先生,他未置可否,但同意那個星期日去看看。那天,我們約了高中老同學隆吉夫婦一起,先去汐止附近爬爬山,吃吃飯,再閒閒的逛到該社區的售屋中心。我告訴接待的小姐,我們只要看看裡頭最小坪數的。她說只剩下一兩戶,其中一戶比最小的大兩坪,看過這兩戶及整個社區概貌後,先生及同學夫婦都認同我的看法。兩戶中,我們比較中意最小的那一戶。在無可多所選擇下,這一戶就坐落在阿美家的正對面,真是巧得不可思議。接下來談價錢,似乎沒有我當初想像的那麼高不可及,當然真訂下來也不是輕鬆的擔子。結果,在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後,先生很「阿沙力」的付了訂金,我至今都仍然有種作夢的感覺。而那天,正是我們結婚廿四週年紀念日,先生送給我這一生中最珍貴的禮物,圓了一生最大的夢-- 擁有一個有著一方小小可以種點花樹的庭院的家園。
新居一角
當然,為了圓這個落腳山林的大夢,我們必須利用現有的財力做適當的「槓桿原理」操作,也就是所謂的以債養債來度過難關。我與先生都是走過艱苦歲月的人,相信咬咬牙苦撐幾年,擔子就會一年年減輕下來。會的,只要想到新居門口那棵已經長得有模有樣的肥嘟嘟的松樹,社區週遭的廣袤山林,山林傳來無數鳥兒的啁啾聲,還有孩子們「百分之一千」的滿意度,我相信,為了要擁有這一切,我們必然能做一些犧牲 (我自己準備「禁足」,減少出國旅遊,暫時收斂一下愛「去玩」的心) ,為可愛溫馨的家園再打拼幾年,值得。( 註: 生性愛玩,因此「玩」出了一本遊記散文「去玩」。)
( 原載 82. 06. 19 台灣副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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