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客廳寫功課,聽到大姊在廚房大聲的跟重聽的阿嬸說,她明天要去山上砍柴,明天是禮拜天,阿叔又到外地去了,機不可失,我要跟大姊上山打柴。
「姊,妳帶我一起去大山砍柴好嗎?」我到廚房對大姊說。
「去大山要過大河,妳那麼小,到時候我要擔柴,又不能顧妳,怕危險啦。」大姊皺著眉說。
「那個阿金仔也沒有比我高,伊阿兄都帶她去,採到許多楊桃,伊還說山上有很多猴子,我也想去看猴子,妳帶我去啦。」我賴著大姊說。
「好吧,現在大河的水比較淺,我就帶妳去看看。」大姊一向惜我,我要求她做什麼,通常她都會答應我的。
大山就是橫在我們家屋前約三、四公里遠的一座山,我們家後頭一兩公里遠的地方還有一座矮丘,所以就稱前頭較高的山為大山。大山其實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月光山,越過月光山就是美濃鎮了。大姊說的大河,就是楠梓仙溪,它從月光山下流過,河床很寬廣,有時水量很大,轟隆隆的叫很嚇人。有時水又變得像小溪一樣淺,好像是跟季節有關係。我常與鄰居去那邊的溪埔拔野菜、挖蕃薯,有時也跟著二哥去那裡釣魚,不過還沒有越過河去山上的經驗。
大姊每隔一陣子在農事比較不繁忙的時候,都會與鄰居一起上山打柴。家裡養了十幾頭豬,煮豬食需要大量的燒火柴薪。家裡長年有稻草、黃豆桿可當燒火材料,不上學的日子,我會跟鄰居去台糖公司所屬農場的甘蔗園找枯蔗槁、纏蔗葉「火引」回來當柴火,有時也跟著阿嬸到農場小鐵道旁砍一些矮灌木回來曬乾後當柴燒。不過這些草葉或小灌木型的柴薪都不耐燃,煮食東西的時候,時刻不得離開灶口,得不時添柴火才行,用木頭當柴薪就耐燒多了。
鄉下人家很少花錢買柴薪,大都是自家到山上去砍。如遇颱風天做大水時,也會有許多木頭從源頭阿里山那邊被沖到河的下游來,大水退後,這些木頭橫七竪八擱淺在沙洲上,村子的人就會一窩蜂跑去溪埔,撿大水柴回家當柴火燒,在我年紀稍長後,也跟著阿叔去撿過。不過撿大水柴很危險,有人就因此被大水給沖走呢。
話說那天跟大姊上山砍柴,我們還有其他鄰居五、六人結伴,一早就帶阿嬸幫我們準備的飯包出發。走了半個多小時抵達溪埔,溪水果然都淺淺的,最深只到膝蓋,露出許多大石頭,涉水而過並不危險,大姊到此才放了心。
山上有好多樹木,有大到兩三人合抱的,大人們都只是砍一些像手臂粗的樹木,我就在旁幫忙撿一些枯掉的樹枝。實際上,我玩的時候多,山上除了樹木,還有許多奇怪的花草,很多都是我以前沒見過的。也有很多不同的鳥,大都只聽到鳥叫聲,沒看到鳥的真面目。最高興的是我看到了許多猴子,牠們吱吱叫的,身手好敏捷,從這棵樹跳到那棵樹,還把樹枝藤條當鞦韆盪來盪去,好好玩哦。
中午大家吃過飯包,休息一下,就準備下山回家了。大家都挑著一擔柴,很吃力的樣子,大姊只讓我提著一包從山上採來的野楊桃。我拿起一粒嚐了一口,哇!酸死了,怎麼吃啊?大姊說回家用糖醃漬後,吃起來就不會那麼酸了。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都很興奮,因為我看到了許多沒見過的東西,回去就可以輪到我向玩伴們吹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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