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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 食 者
在電視上,常看一些有關自然生態的記錄片,在大自然物競天擇的演化中,大魚吃小魚、餓虎撲羊等弱肉強食的戲碼,真是無日不在進行中。有一次看到亞馬遜雨林中,有隻老虎千方百計要吃一隻高懸在樹頂上的樹懶,老虎以跑百米加速度的衝力爬上樹,差了一兩尺沒搆著樹懶,退回樹下,再衝一次,再失敗。老虎毫不氣餒,蓄勢又衝一次,可憐的樹懶這次終於逃不過老虎的「魔掌」,成了掠食者的戰利品。一種婦人之仁,令我十分同情那天生行動遲緩像慢郎中的樹懶,當時會想,那些攝影工作人員怎能「坐視」老虎把樹懶這樣活生生吞噬掉?太殘忍了。
小蛇被掠食者從頭部以柚樹針穿刺收藏,再慢慢享用想不到一齣小型的「弱肉強食」劇碼也天天在我家後院搬演著。後院種了幾棵尚未長大的樹,有樟樹、橄欖樹、檬果樹、還有一兩棵柚子樹,其中一棵稍大點的柚樹,丈多高,樹枝上佈滿了刺,那刺有五、六公分長,鐵釘一樣尖利無比。有一次修剪樹枝,不小心被戳了一下,痛得差點掉下淚來。柚樹長那麼多刺有何作用呢?不清楚,倒是有隻不知名鳥兒好生利用了它來「落實」掠食的行徑。
柚樹上「掛」了許多隻可憐蟲後院也種了點蔬菜,還有一大叢野薑花,我雖然不時會出去灑灑水,拔拔草,剪把花進來插插,卻不太去注意那些樹。一兩個月前的一個清晨,先生像發現新大陸般告訴我,那棵大點兒的柚樹樹枝上「刺」著一尾小蛇,他說這是他看到的第二尾小蛇了。我立時出去看個究竟,果然有隻小蛇的頭部被牢牢「插」在一根刺上,頭尾約有尺餘長,直直垂掛下來,頭部已被「啃」掉一小部份。那天下午我再出去瞧瞧,順便帶著相機去拍照「存證」,小蛇已被動過「手腳」,上半身又被吃掉一些,下半身繞著樹枝一圈後垂掛下來,這次被「插」的部位換成蛇的腰部,非常牢靠,絕對無虞會掉至地面被其他掠食者撿便宜。好聰明的傢伙!是何方神聖呢?從樹下方留有幾灘白色糞便可以判斷,掠食者是鳥類無疑。但是什麼鳥呢?能捕到一尾小蛇,再把蛇活活「釘」在樹刺上也得花點力氣,不會是像麻雀那種小個頭的鳥吧。我曾在後院發現到白頭翁的鳥巢,也看過成群的烏秋、樹鵲,還有老鷹在上空盤旋的身影,如果從這幾種鳥來看,老鷹算是猛禽,但附近多山林,牠應該不會「屈就」我們後院這個「小廟」吧。排除老鷹,其他鳥兒都可能是掠食者了。可惜我沒有攝錄設備,否則或可幹一下「偷拍」的勾當,把「元凶」揪出來。
頭部已被吃掉的蟲屍從那天開始,我幾乎每天都出去巡視那座「屠宰場」,那棵柚樹的刺成了掠食者最佳的刑具兼戰利品的收藏架,幾乎每天都有新鮮的戰利品上架。近兩個月來,我已發現到兩隻小蛇(蛇分數天吃完),十來隻蜥蝪,一隻螳螂,數隻蚱蜢,十幾隻大小不一的青蛙,一隻小毛蟲,甚至也有一隻小蜜蜂,其中有一天更同時「掛」了四隻小可憐蟲,這掠食者可真貪食,一口氣掠奪了這麼多隻小生命,還大小通吃,吃到屍骨無存呢。
我很同情那些無辜的小生命,但我也只能坐視這齣弱肉強食的劇碼繼續演下去,畢竟物競天擇是誰也無法改變的「天道」啊!我忽然懂了記錄片上,那些生態學家之不設法救那隻樹懶,或更多其他被掠食的弱勢動物,是一種尊重自然,而非關人性悲憫的工作態度了。(原載 91年6月26日 中華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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