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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 「惜 情」     / 翁戎

  自去年提筆復出,更專注於文壇動態與新書出版,最近看到六月(本名劉菊英)的處女作「惜情」。拜讀再三,寫下這篇讀後感。 
  「手錶的故事」,結構完整,平實有力。請看:
  「父親可以說是我從小最敬畏的人。他天生性子急躁,難得好好與妻兒和顏悅色說句話??在日常生活裡,我們幾乎處處叫他看不順眼,動輒得咎??如被他撞見我正捧書本用功時,那也不行,說地怎麼不掃一掃,天知道那層泥土地面,已被我掃掉多厚一層灰,再掃仍是一些灰,沒別的。不知何時開始,只要我遠遠聽到他快回到家門口時(他會習慣性的假咳幾聲或老鐵馬自然發出的嘎嘎聲),我便趕快將書本收好,以最快速度換成掃把到處劃著。父親看到我一副勤快樣子,也就不說一句話了。這個防罵法,日後便由年紀差我不多的姪女們接棒,她們年紀雖小,也頗懂得箇中奧妙。看我們姑姪在家時常帚不離手,可想見那把掃帚差可媲美老巫婆的魔帚了,只不過老巫婆是借帚愚弄人,我們是借帚化戾氣的。」
  多傳神的手筆。淡描父親權威形象,栩栩如生,躍然紙上。
  另一篇「生命之旅多寂然 � 憶亡母」,六月的母親,是她筆下我最清楚的人物。
  「從我生而有記憶以來,母親的生命列車即蠕行在寂然無聲的世界中。寂寞的旅程直延續到人生的終站,最後回歸到一個真正靜寂但是無爭的世界。」
  請再看六月感人肺腑的筆觸,作者準備替母親買一副助聽器,母親婉拒的對話:
  「阿嬸(母親)老了,我也習慣了,妳叔(父親)那麼愛罵人,妳嫂嫂的嘴妳也是知道的,聽不到那些閒言閒語,反倒耳根清靜,我習慣了。」
  「我老了,還戴那個做什麼,跟妳說我習慣了,好聽的話,自然有人大聲講給我聽,不好聽的話聽它做什麼呢?」兩年後,母親靜靜而安詳地走了,我們的哭聲再也喚不醒她,她是真正安息在她生前即已習慣的靜謐無聲的世界了。
  一字一淚刻成的哀傷,悼母之情,真摯沉痛,讀之令人心悸,掩卷沉思。
以上兩篇堪稱散文上剩佳作,喜歡編選的文友與出版社,可供參考選擇。
  在「牧童歲月」中,看出六月做女牧童的難為,當今女作家群中,小時候有此經
驗的並不多見吧!否則無法寫出如此鮮蹦活跳的牧童生涯,怎樣地使看牛的無奈變成
有趣的精彩描述。
  「香蕉」就是旗山的代名詞,六月在「楠梓仙溪」第三段「嗚咽的溪」,拿著解
剖刀替患病的農業切割肌理:
  「香蕉 一 五十年代最具震撼力的農產品,外銷的寵兒,我就是靠家裡那甲餘的蕉園得以完成大學教育。在家裡,我常把香蕉當飯吃,離開家鄉後,我仍不忘時時買串香蕉當副食,把我對家鄉的懷念移情到香蕉上,也是極自然的。」
  「沒搞錯吧?報載旗山地區香蕉生產過剩,把滯銷的上萬噸香蕉運到楠梓仙溪丟棄,使溪水發臭,魚蝦無法生存,真是荒唐,真是荒唐,妳竟成了使多少香蕉王國子民蒙利的珍品的墓場,妳是無辜的,那上萬噸的香蕉也是無辜的,這又是誰的錯呢?」
  六月對現實的穿透力,對外銷香蕉執行單位提出有力的指控。也只有生長在旗山的我們,有如此的切膚之痛。有一年颱風過境後,我親眼目睹一對勤勞的蕉農夫婦,對著幾乎全倒的香蕉樹,相擁大哭的慘狀。前幾年玉井芒果大豐收,傾倒入溪刊載各報刊上,觸目驚心,農民面對著雙重打擊,天災與人為無能,兩者互為激盪,同樣弄得血本無歸,難道負責執行單位提不出解決之道?難道「豐收」必須與賤價同義?
   散文貴在「真」,六月文筆平實,敘事婉約蘊藉,敘情溫婉感人,與時下一般閨秀派作家大異其趣。即使父親曾罵她「野豬母」,也毫不保留寫出,這是女作家所不為的,更是高唱純粹散文者所不為,專撿好話說的令人俗在此。我要說這才是真正的「無一字不清真」(借用另一旗山作家林清玄語)。
  難怪「惜情」一書,能在一百多位角逐應徵省政府獎助出版好書中,獲多位評審青睞,脫穎而出。而此書又能在短短兩月中再版,這些成績,對才出第一本書的六月,鼓勵是莫大的,我們期待她有更好的散文佳作推出,以饗讀者。
        ( 原載 73. 11. 22 台時副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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