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 方 的 知 音
譚先生(右,手持「蕉城相思雨」)與旗山奇站長合影於枝仔冰城店內(吳副總攝)
九月八日那天晚上,接到家鄉「旗山奇」網站站長柯坤佑老師從旗山打來的電話。
「妳有個超級粉絲來我們旗山旅遊耶。」
「什麼粉絲?我哪有什麼粉絲?」我聽得一頭霧煞煞,我當然知道「粉絲」(FANS)的意思,但那不都指的是歌迷或影迷嗎?
「他是移民到澳洲的香港人啦,在當地圖書館看到妳寫的一本書,非常喜歡妳的文章,就託台灣友人買所有妳寫的書,結果只買到最新的一本『蕉城相思雨』,他來台灣,便按著書上的指引跑到旗山來玩了。他現在就在旁邊,妳要不要跟他說幾句話。」
原來如此。接著我在電話中謝謝這位知音,千里迢迢來台灣,還特別跑到偏遠的山城旗山旅遊,這份心意太令我感動了。我在電話中表示,歡迎他到台北來時,一起喝杯咖啡。柯老師給了他我的連絡電話。
柯老師聲稱,這位譚先生是第一位由【蕉城相思雨】吸引到旗山觀光的「外國人」。譚先生從書上的資料,先發e-mail跟柯老師取得連繫,柯老師熱心指引他如何搭火車再轉客運到旗山。抵達後,已經入夜,柯老師還親自到車站接他,並安排他住進旅館。之後又帶譚先生到旗山最有名的「枝仔冰城」享用美食,在那裡也見到了正在開會的旗山商圈的地方士紳,大家對他的來訪熱烈表達歡迎之意。
柯老師古道熱腸,熱心參與社區發展營造,自己架設網站保存地方史料。如果不是他隔天必須趕到南投領獎(2004台灣優良工藝品年度評鑑頒獎,柯老師有數件紙模型作品入選),他是會義務當譚先生的最佳嚮導的。譚先生說不用擔心,他常常四處旅行,他會照書上寫的按圖索驥自己去玩。
隔幾天,我在台北寓所接到譚先生的電話,他人已到台中,隔天會到台北來,我們相約在東區一家STARBUCK咖啡店見面。感念這樣一位知音自遠方來,我也隨身帶了幾本市面上已難買到的我的小書準備送給他,想到他有意購買「所有」我寫的書,也真稱得上是我的「粉絲」了,但想買卻不可得,多少會有些失落感吧。送他這些書,我想他喜歡的話可以自己留著,否則也可以轉送給他僑居地的圖書館。
我較約定時間晚幾分鐘到達。一進門,正環視座中的客人,已見到一位先生站起來朝我頷首微笑,不錯,他的桌面上就擺放著一本【蕉城相思雨】。
與譚先生有著一見如故的感覺,我們一面喝著咖啡一面閒聊。譚先生現年五十幾歲,年輕時對日語感興趣,曾在日本公司任職十數年,之後自己創業,從事外貿生意,來過台灣多次。幾年前舉家從香港移居澳洲,今已半退休,經常到世界各地自助旅行。
「譚先生是見多識廣的人。」
「是走了不少地方,可惜沒有像妳一樣的文筆,可以把這些經驗寫下來。」
「其實你只要當做寫日記一樣寫下來,以後看起來也能回味無窮的。」
「是嘛,我來試試看。」
「你覺得旗山怎麼樣?可惜有些珍貴的古蹟早被拆掉了,我們的文物保存做得不夠好。」一個曾經繁華的香蕉王國,如今沒落了,問起來都覺得有點心虛。
「還不錯呀,是個很寧靜又很有人情味的小鎮啊。」
「這次你特別跑到旗山玩,可惜柯老師有事不能陪你,否則他一定會帶你去爬旗尾山的。」旗尾山是高雄縣境內的十大名山之一,總覺得,去了旗山而沒有爬過旗尾山,多少有點不足。
「我去爬了啊,下山的時候雨下得好大,沒帶到雨具,回到飯店已成了一隻落湯雞了。」譚先生笑著說。
「什麼!你一個人去爬旗尾山?怎麼去的?」我聽了真是大吃一驚。我想多少在地旗山人這輩子都還不曾去爬過旗尾山,我年少時在那裡住了十幾年也沒去爬過,去年為了寫【蕉城相思雨】才首度由柯老師陪著去爬過兩次(走不同路徑),結果爬上癮了,之後每次回旗山省親都會找時間再去試一下腳力(其中一條路徑從山麓直登階梯上旗尾山主峰要爬946個階梯)。想到一個隻身前來觀光的「外國人」,居然自己上了旗尾山的最高峰,真是難以置信。
「我叫了一部計程車載我到山腳下,再沿著有階梯那條路爬上去的。」
「哦!如果是好天氣,走稜線風景更好,感覺會不一樣。不過你能自己玩到旗尾山上去,真是太不簡單了。」我誠心恭維他,內心真的很佩服,我以為一個「外國人」,人生地不熟的,能在市區觀光一下,看看有八、九十年歷史的石拱圈亭仔腳及巴洛克老街,或許就滿足了。結果不只如此,譚先生在小鎮待了三天兩夜,除了登上旗尾山外,他真的就按著我書上介紹的景點、美食店,沿著卵石護岸把旗山市區繞一大圈,並嚐遍旗山美食。
「第三天早上我去了中山公園,去看看孔子廟,那個孔廟真的好大。有一群小學生集結在廟門口,我以為要辦什麼祭典,結果不是,是要辦一個全市的小學生演講比賽,可惜我要趕行程,要不然留下來聽聽小朋友講什麼也蠻好玩,多了解一些小地方的風物民情也不錯。」譚先生侃侃而談。
「真的很高興你能親自到我的故鄉旅遊,還看得這麼仔細,歡迎你有機會再來。」臨分手時,我誠摯的向他伸出友誼的手致意。
「我明年還會再來。」他肯定的說。
走出咖啡店說拜拜,微雨中,我目送他孤單的身影朝著信義商圈走去,他自己安排的下一個「節目」是去影城看一部新上片的電影。這趟來台灣,他已去國家音樂廳聆賞過兩場演奏會了。
他的行腳多自在!果然是個懂得玩的行家。我也很高興能擁有這樣一位海外知音。
(原載 2004年10月19日 台灣時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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