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六月作品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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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 大 沒 小 的 朋 友


在一次作家訪問宜蘭的活動中,與李潼在冬山河合影留念

  在做人行事方面,他絕對不是一個目中沒大沒小的人,但他卻十足可做一個老少咸宜跟他沒大沒小的朋友,一個勸人蒐集喜悅,也不吝把喜悅傳達給沒有老少之分的人的好朋友。
  初識李潼,是在大約十年前的一個三天兩夜的作家訪問團上,那時我才剛在文壇起步,認識的作家有限。第一天,在角板山公園,與蔡碧航、白慈飄等文友正在說說笑笑,一個高個子「男生」笑咪咪的來湊上一腳,聽蔡碧航在招呼他,才知道他就是擅寫青少年小說的賴西安,也就是李潼。經過後來的「考據」,他當時已年過而立,不過看起來還相當年輕,臉上並充滿稚氣,端的就是一副童心未泯的頑童模樣。
  當天晚上住在基隆一家飯店,我教一夥作家朋友玩一種帶點玄的遊戲,李潼玩得興味十足,事後唯他就此事找我探討一番,顯示他是一個好奇心特重的人。到金門訪問時,在一座湖邊幾個女作家正擺好POSE準備拍照留念,忽然從旁蹦出一條漢子,如同鶴立雞群般站在幾個嬌小的女作家旁搶了一個鏡頭,正是頑性不改的李潼。
  也是因為有那一張合照,對一個初識的朋友才有較為清晰的印象,此後,便未有機會再踫面,與李潼,便只能算是唯有一面之緣的朋友。
  雖只是一面之緣,但透過文字的交會,彼此間卻有種說不出的熟稔感覺,好像認識已久的老朋友,在電話裡或信函間不時迸出開懷的哈哈聲,他比我小九歲,但在以文字會心的國度裡似乎就沒有「代溝」這問題,所以我們可以成為沒大沒小的朋友。
  老實說,開始我只知道他寫了很多很多少年小說,也得過很多很多兒童文學獎,像國家文藝獎、中山文藝獎、洪健全兒童文學獎、台省兒童文學獎、楊喚兒童文學獎、中華兒童文學獎等等,幾乎所有設有兒童文學獎的獎項都被他拿光光了,更「狠」的是還連續幾屆的拿,套句台灣俗話來說,簡直就是有獎拿到沒獎,有夠厲害。後來,在報章雜誌上也經常拜讀到他的「成人」作品,才發現自己有點「小」看他,實際上,他不只在兒童文學界享有盛名,寫「成人」小說、散文也是一把罩,曾先後獲得中國時報文學獎短篇小說獎及洪醒夫小說獎,我想,他得有個房間專門來安置這些琳瑯滿目的獎杯獎牌吧。
  在李潼的創作天地裡,他是以少年小說為主軸,即將付梓的【台灣的兒女】系列十六本少年小說便是他近年的力作。為少年郎寫故事他覺得非常快樂,不過為了避免在這條「生產線」上沈迷不悟,他才利用其他短篇寫作把自己「拉回來」。這種被他視為「附屬產品」的短篇,或小說或散文,其實不管是質是量都夠嚇人,他只要稍稍「動」一下,去一趟歐洲,或去日本賞個櫻花,或去爬一下大陸黃山,每趟旅行至少都會「拉回來」數十篇文章。去年十月間,接到他的信說他準備赴上海參加一個文學會議,順道去江南與若干才子遊逛,他便很「擔心」自己已隔三年沒到中國大陸,回來後,不知又有什麼「沒完沒了」的寫法,他自己都不敢想像。信中還提到宜蘭有位專事寫作六十年的老作家,寫到必須去挑砂、為人洗車度三頓,還是不斷的寫,他的家人罵到無從罵,只能說他「前世歉人文字債,今生來償還」。他說以他自己這種寫法,「景況比老先生強過萬倍,但說前世沒歉誰什麼,正常人恐怕也不信。」便是他這種煞不住車的創作慾,成就了一個了不起的多產作家,說起來也是讀者的一大福氣啦。
李潼的文字,幽默且帶感情,我們一家大小都喜歡讀他的書,先生是「圈外人」,但見他捧起他的小說也讀得津津有味,特別是那篇「阿沙普魯」,之後我每提到李潼,他就會意 :「哦,就是那個寫阿沙普魯的哦」,不簡單哩,我的文友中能讓他記得住誰是誰的還真沒幾個,不過我敢打賭,他這輩子只要聽到「阿沙普魯」這個詞,必然會聯想起我有這麼個沒大沒小的朋友來。
  也許是自己以寫作散文為主,所以也特別容易被有情有致的散文所感動。有一天,我讀到他寫的一篇有關樹的散文,裡頭寫到兩棵樹,一棵申誡樹,還有一棵阿阿樹,分別長在蘇花公路邊的兩座小學校園裡,故事非常生動有趣,也發人深省,讀過那篇文章,忍不住就拿起話筒撥個電話到他羅東的家,聊了很多關於樹、關於鄉土的事,話筒那邊不時傳來他那爽朗的笑聲。無論從文字裡,或從他的生活態度上,都可以讓人感受到他是一個真正熱愛鄉土的人,對這塊體質脆弱又頻遭人為破壞以致傷痕累累的土地,以及宿命的在這塊土地上據以安身立命的小老百姓,他莫不投以高度的關注,也表現出高度的包容心,有人形容他的文字「能把辛辣的諷刺、抗議,隱藏在極度溫和、自抑的描述之中」,的確,其筆鋒雖不犀利,但讀者自能心領神會他想表達的真意。
  出書,對李潼來說或已不是什麼稀奇事,不過一口氣要出十六本書,實在算得是當今文壇上的一大驚奇,也令人深深佩服他的能耐。而最令我折服的是他利用三年時間創作的這百多萬字小說,都是傳統「手工」作業的結晶,他很固執,當許多文字工作者都紛紛改以電腦寫作時,他仍堅持用手一個字一個字寫在他專屬的稿紙上,而且堅持以吸墨式的鋼筆來書寫。他寫得一手挺拔俊秀的好字,難得能堅持這項傳統,未嘗不是件文壇幸事,有一天,他這些帶有墨香及人味的手稿都會成為奇貨可居的墨寶呢,不信,就等著瞧吧。
  無論如何,出書是椿可喜的事,謹以此小文向我這位沒大沒小的朋友略表誌賀之意。

(原載 86年3月6日 新生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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