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 浪 嶼 翦 影
鼓浪嶼，是個只聽名字，就很喜歡且嚮往有天能走訪的地方。
1993年底，利用到廈門出差之便，終於有機會一圓探足鼓浪嶼的夢。
那年，代表服務單位到廈門參加一項展覽，在現場展示我們出版的各類專業雜誌，二姊同情我一個小女子跑到雖是同文同種，但又總有些什麼不同「調」的地方辦事太過形單影隻，便毅然捨命陪淑女，同行做我的「義工」。
廈門農村景色
攝於南普陀山古剎前
事後證明，那是我到世界許多國家參展中，過程最「艱難」的一次任務。展覽開始了，我的展示品還在海關，光是跑海關，到各級「單位」交涉，就幾乎跑斷腿，每想起那一幕幕便有「不堪回首」的感慨，如果不是二姊協助，那次任務實在很難完滿達成。實際上，只是靠二姊，也還是不夠，最是難得的，住在新疆的義弟忠誠，也千里迢迢飛來廈門會面，而且還在我最需人手時，幫了大忙。便是有姊弟義助，我不但圓滿達成服務單位交辦的任務，還有餘暇溜灠了一下廈門風光。
攝於823砲戰古戰場遺址（左至右：二姊、義弟、筆者）
作戰用的壕溝
廈門又名鷺島，位在福建省南部的廈門灣內，素有海上花園之稱，由於行程匆匆，又有任務在身，並無法一一飽覽這所謂海上花園的各處名勝，只有利用半天時間包了一部計程車，隨意去廈門的農村兜兜風，看看傳統廈門民居的樣子。去南普陀山古剎參訪一下，順便到廈門大學繞了一圈。然後去海邊的「古戰場」憶想當年與我金門以大砲互轟的慘烈戰況，兩岸還在「相殺」或逢單你打逢雙我打時，那司機與義弟或剛出生，而我與姊的年紀也都不算大，所以在此時此刻雖身歷其境，當時過境遷，彼此間實在也揚不起一絲絲「敵愾」心了。在展覽完畢離開廈門之前，因義弟已先回新疆，我與姊又以「探險」的心情自行搭公車前往集美攬勝一番，那裡有座極具特色的學村，是由一位華僑陳嘉庚先生為回饋故鄉而集資興建的，內設中小學、鯨魚博物館、紀念館等，園村整體景觀高雅，樓宇亭台均見特殊藝風，頗值得一遊，這趟集美行有點像是「瞎撞」到的。而鼓浪嶼之行，則是因慕名而著意走一遭的。
與二姊（右）攝於集美學村
廈門集美中學建築典雅
曾在書上看過鼓浪嶼的名字，覺得地名很可愛，又是鼓浪，又是小島，夠浪漫了，想當然也是個可愛好玩的地方。有位大陸客人來我攤位坐坐，講起他在鼓浪嶼待過，說了一些島上的情況，其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他說島上只有三輛汽車，一輛救護車，一輛消防車，還有一輛垃圾車。
沒有汽車的天地，自然也是塊沒受到過多文明污染的淨土，我更是心嚮往之了。
一天，我讓義弟陪姊去四處走走，主要去處便是鼓浪嶼，他們千里迢迢而來，不能只陪我守攤位，他們己經幫著守好幾天了。而隔天下午，義弟將先飛返新疆，當天上午便由姊看守攤位，我與義弟兩人再度走訪鼓浪嶼。義弟笑說他隔日便「舊地重遊」，肯定可以做最佳嚮導。
鼓浪嶼碼頭
從廈門碼頭乘船直渡鼓浪嶼不消多久，不過我們搭的是觀光遊艇，先繞行小島一周，慢慢「逛」。艇上的服務員不時廣播著：「請大家看看右前方處, 那兒正有幾艘國民黨的艦艇，周圍小點點是漁船」；「哪，過去一點那個島影就是金門了」....隨著廣播聲起，乘客便在船欄邊擠成一團，爭相要看看國民黨的艦艇，還有那個可望不可及的金門。這樣的好奇心在我方政府尚未開放到大陸探親觀光前，我們又何嘗未有過，記得1986年首度有機會走訪金門時，簡直比中愛國獎券還興奮，主要就是可以去「偷窺」籠罩在「鐵幕」的國土及在海邊執行勤務的「共匪」。如今時過境遷，兩岸在頻繁的經貿及文教交流下已少有肅殺之氣，除了好奇，也很難從大陸同胞的臉上看出敵意了。
鼓浪嶼的古厝風華猶在
花了數十分鐘繞島一周後上岸，義弟果然如識途老馬般的，帶著我開始逛這個沒有汽車擋道的小島。
我們先沿著一條緩坡道漫步而上, 路很窄很彎曲, 勉強可讓島上那幾部公務車通行吧。路口停著幾台小竹轎子，還有幾台木造小板車，這大約就是當地人或遊客的代步及運貨工具了。
廈門、鼓浪嶼於清光緒廿八年間淪為帝國主義列強的租界地，鼓浪嶼更處處留有列強領事館的遺址，步道兩邊的歐式洋樓，如今看來雖已殘舊斑剝，但從其美侖美奐各家殊異的門樓造型，不難看出當年的冠蓋風華。不過這些華宅在解放後成為一般民居，也有一些成為公營事業的辦公處，不少陽台上掛著「萬國旗」,
加上一些不太搭調的加蓋建物，感覺昔日芳華盡失。「雕欄玉砌猶在，只是朱顏改」似可為此間光景的最佳寫照。不過靠海邊地區仍有不少花園洋房，該是新興的高級住宅區吧。
古厝與板車
鼓浪嶼上較為大型的建築是廈門博物館，名為八卦樓, 卻是典型的西式建築，於七、八年前才開放。設有十二個展覽廳，陳列的項目包括廈門歷史文物、古代陶瓷玉器、古代兵器、廈門特區建設陳列及體育明星陳列等。在一個展覽室中我首次見識了毛澤東的魅力，那裡除了懸掛著他的巨幅畫像外，成千上萬各式大小有毛照片的徽章更是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櫥窗，若要一一「巡禮」, 恐怕一天的工夫都溜灠不完，大陸人民把毛澤東神格化確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與義弟攝於鄭成功雕像前
日光岩是島上海拔最高處，大約也只有一兩百公尺高，是觀覽小島四周海景及遠眺廈門市的最佳景點。上面巨岩羅列，龍蟠虎踞，至為壯觀。巨岩上被鐫刻了許多比「斗」還大的題詞，諸如「鼓浪洞天
鷺江第一」、「九夏生寒」、「腳力盡時山更好」等，連著落款人的名字都特別描紅，想來題字的人都是當地的頭臉人物吧。日光岩上還有一處「龍頭山寨」的遺址，巨石砌成的寨門前豎立著兩名穿戴盔甲手執刀鎗的彪形大漢銅像，手邊欠缺資料，故不知是何方神聖，也不知這山寨有著什麼樣轟轟烈烈的故事，只能在此拍張照表示到此遊過而已了。
再順著山道往坡下海邊走去，沿途古榕蔽天，也見一座莊嚴的大雄寶殿掩映其間，有山就有廟，是傳統中國山水不能少的一景吧。到得海邊，眼前映現的「亂石崩雲，驚濤裂岸，捲起千堆雪」景象，對在台灣生長的人們來說都算是「舊相識」，不過對住在新疆內地難得見到江海景致的義弟而言，卻是值得珍藏的鏡頭。
從渡輪上看廈門
靠近碼頭不遠處的海邊有塊巨巖，上面矗立著一尊民族英雄鄭成功的雕像，鄭成功的軍隊曾在島上駐守，博物館也還保有鄭軍使用過的盾牌銀幣等器物，閩台一帶人民提起鄭成功，
似都有著不分彼此的同等敬意。
半天功夫，倒也繞遊了半個鼓浪嶼，到此尋幽探勝，最讓我感受深刻的是自在，這裡確是一塊人間淨土，風景秀麗，又沒有汽車廢氣的污染，自然少掉許多污煙瘴氣，走在馬路上，可放心的左顧右盼，不必擔心有車按你喇叭，是在許多地方旅遊難得一見的經驗，鼓浪嶼之旅，算得是一趟自在之旅。
(原載 1997年8月3日 青年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