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江明樹作品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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椎心泣血話逃亡—黃陽輝的黑牢生涯

  海峽兩岸的政權,共產黨在延安時期,有所謂毒花毒草,王實味「野百合花」因文賈禍,最後被處決。文革時期,老舍自殺,沈從文吞煤,巴金,艾青等遭流放,鄧拓則以「三家村札記」「燕山夜話」被揪鬥打倒,在末批鬥前,毛澤東先鼓吹大鳴大放,待引蛇出洞,再一一逮捕治罪,有所謂紅色恐怖。

  國民黨這邊呢?統治手段也沒有兩樣,五0年代、六0年代到七0年代,文字獄,思想犯不絕,楊逵、雷震、傅正、林書揚、柯旗化、陳映真、呂昱等,楊逵發表和平宣言,坐了十二年牢,呂昱參加讀書會,坐了十五年牢,不管怎樣,這些入牢皆有自己一些理念,有人為自己的信念去坐牢,為此付出代價,尚有話說。

  本文要為的黃陽輝先生,他的入獄是荒繆絕倫的,令人匪夷所思,至今他本人仍不曉得真正的證據是什麼,若要勉強說有的話,他比一般軍校畢業的軍人更活潑調皮罷了!然而因這樣的個性卻讓他付出自由的代價,付出慘痛的代價,一個年輕有為的人因坐牢而幾乎毀了一生。

  筆者小時候曾租住黃陽輝家,與陽輝兄有一段因緣,那時大概是五六歲吧!陽輝大哥曾摘過蓮霧、龍眼給我吃,我也曾看他拿著彈弓打馬或打芒果,後來我們搬到石南伯家,我就極少看到他。據他說就讀軍校的保證人是我的少校父親呢!

  出事後,對於陽輝兄早期一些牢獄點滴素有所聞,我母親載著雜貨四處販售,陽輝兄之母是老主顧,但其母守口如瓶,筆者總會由母親口中聽到一些傳聞,但當年外面所流傳的與陽輝兄所言的有些出入,對於思想犯的前輩,筆者只有敬仰,唯有前輩們犧牲奉獻,如今台灣人民才能享有自由、人權,今年,二二八紀念日李登輝總統已經公開道歉,現在台灣完全沒有黑名單,屬於陽輝兒的個人悲劇,也一去不復返了。

  蕉城創刊後,筆者在之前早完成朱一貴、柯水發、柯旗化事件,未寫柳文卿事件前,想要寫與柯旗化事件牽連的「旗山台大事件」(註),但被其中一位素所敬仰的思想犯婉拒,不得已暫時按下,這期間,筆者又發覺一樁二二八事件,發生在旗山地區唯一被國軍槍殺的旗山人陳德音,至今無人提供詳細資料,只知道他在戰後曾是協進會活躍的會員(其子是旅日學者曾德興的同學,也是黃遂初歐吉桑的親戚),國軍進入旗山城,陳德音緊張跑向旗山溪方向遭亂槍掃射斃命,留下寡妻與幾個孩子,如此而已!

  當二二八事件可以公開談論後,此類書一本一本的出版,筆者買了一二十本閱讀,但陳德音這個名字始終末被挖掘出來,筆者有意寫這篇題材,特藉此篇披露,盼旗山人能提供資料,為歷史留下見證。

  為了採訪黃陽輝先生,先後與蔡枝榮、許登財三次登門,傾聽其所言的牢獄酷刑與逃亡過程。
  全文長七千多字,將分兩次刊登。

  黃陽輝,一九四一年出生旗山圓潭,幼年失?,其母靠著幾分薄田養育幾個孩子成長,為了多賺幾個錢,長期租出一間房可收房租增加一些收入,聊勝於無。

  小學時代的黃陽輝,功課中上,由於鄉下孩子普遍不愛讀書,好動好玩,ㄤ仔標、玻璃珠、陀螺、彈弓、爬樹等,反應靈活的他樣樣在行。

  國小畢業後,由於其兄成績較遜,較會讀書的又是?子的他,其母期待甚殷,節衣縮食省錢送他到高雄唸書,他順利的考上高雄工業學校,畢業後,家境無法再供應升學,只得投考二年制的空軍機校,然後分發到機場服務,以少尉軍官領一份固定薪餉,老母很感欣慰,其子能賺錢養家,多少改善了家庭的窘困。

  頗有文采的他,也寫了一手好字,經常刻鋼板什麼的,閒暇,看看書啦!聽聽音樂啦!有好片子也去看場電影,當然與周遭的同事朋友閒聊啦!偶而批評一些事情,頂多發一些小牢騷罷了,生活過的規律而平靜,可能一輩子就這樣過日子,一直熬到退休吧!
  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有一夜,出乎意外的不尋常,與其同寢室的一位少校,他是在台北大直軍官外語學校進修,整天K英文,聽林格風空中英語廣播,從不出門,晚飯後,居然被長官命去看電影,只留下他一人傻楞楞地在寢室內.......。

  突然,聽到外面有急促的皮靴腳步聲,他內心有些不安,到底要發生什事,幾位憲兵進來。
  「你是黃陽輝少尉!」
  「是!」

  不分背紅皂白,沒有傳票,兩人就像老鷹抓小雞般,一人一邊把他夾住,二十歲的他面對如此遭遇驚駭莫名,被抓進軍警車,兩眼立刻被一條黑市矇上,送到他不曉得的地方監禁起來。

  在未審判前,他前思後想到底犯了何罪,怎麼想都想不透犯了何罪?可是若沒罪,為何會被人捉起來,百思不得其解。

  有天,憲兵開牢帶他到一間審問室,一位黃姓上尉查問他有什麼朋友啦:又問一些生活瑣事啦!就下令憲兵帶他回牢內,一顆心都靜不下來,自己安慰自己,我沒犯什麼錯,大概很快就會被釋放出來,不對!可能有人密報我什麼,栽贓嫁禍給我,事實上我是冤柱的,可是誰來替我洗清呢?家人!老母!朋友!誰來幫我?

  黃陽輝陷入茫茫大海中,連一塊浮木都不可得,但樂觀的他,還是經常會往好的方面去想?

  隔了幾天,他又被帶到審問室,來了五個人,四個人在一桌打麻將,看到他,四人瞄了一下他,又繼續打他們的麻將,其中一位問筆錄,開始語氣溫和:
  「黃陽輝!你有扛古井嗎?」
  「沒有!」
   那人突然變臉厲聲說:「沒有!明明有人說你扛古井,你還敢說沒有」打麻將四人抬頭望了望,又繼續打他們的麻將。

  翻臉比翻書還快,他突被斥責驚嚇,起初有些驚慌,待冷靜思索,真莫名其妙,誰又會無聊到去扛古井,要怎麼扛,如何扛,全世界最大的大力士也扛不動,好吧!就算扛得勁,要扛到哪裡難道要扛到旗山老家使用?太荒繆了!
  「這是什麼?」班長指著黑板說。
  「黑板!」班兵說。
  「混蛋!這是白板!」班長說。
  「是!這是白板!」班兵說。

  部隊受訓那一套,合理的受訓叫「訓練」,不合理的叫「磨練」。

  黃陽輝會被一連六天審問,疲勞轟炸,沒有飯可吃,只有一小杯水潤喉,要回牢房前才給一湯匙飯,連塞牙縫都不夠。記得到第五天時,疲憊不堪,神志恍惚,餓昏過頭,體力不支想睡,卻被猛抓頭髮痛醒,他們右放一杯水,左放一盤蛋炒飯,軟硬兼施,無非要他承認罪狀,什麼罪狀卻十分磨糊,他回憶說:

  「白色恐怖時期所羅織的罪名,第一是批評時政,第二是表示對政治關心。你不必批評政府不必批評國民黨,這兩項看報紙,有感而發,任何人身上都有可能發生,只要有爪手線民去密報,你就有牢飯可吃,有時候,兩人聊天,發一下牢騷,自己認為不妥,先向長官自白,罪可能較小,若被他人密報上去,那罪狀可大可小,在那個年代,被關個三五年是稀鬆平常,不知什麼罪狀被槍斃的一大堆,現代的年輕人與新新人類,完全不知道那個時代的恐怖,這樣也好,他們活得比較健康正常,希望不要再有這樣的恐怖事件發生。」

  黑牢整人的方式一籮筐,看過李敖、謝聰敏、林樹枝、李世傑著作,必定印象深刻。三不五時,黃陽輝就被抓去審問,並被嚴刑侍候,坐飛機,坐老虎凳,五指夾鉛筆,以水和胡椒粉強灌鼻孔等皆一一嚐過,當他仲出兩手十指,蔡枝榮、許登財與筆者三人莫不臉色全變:

  「你們仔細看,我這十指紀念品是黑牢賞賜的,至今畸形生長,這是用鐵線穿進指甲茸內,再用鋼筆在指甲上敲打,美其名為彈鋼琴,這種慘無人道的行刑方式,痛徹心肺,屎尿全出,至今,有時作惡夢還夢到彈鋼琴,驚醒後全身冒冷汗,那種比死還恐怖的酷刑,別說是偷扛古井,說我偷扛天,我都會被逼招認的。」

  罪刑確定,還押牢內,約一年遷到台北建國南路的空軍總部看守所,其母還不曉得出事,按時收到薪餉,附信說黃陽輝表現良好在國外深造一的去,其母還高興地向親戚鄰居說愛子陽輝很爭氣,還出國留學哩﹗

  空總部看守所約十人關一間房,有人依然待審,起初他以為自己案情不重,頂多做幾年牢就可釋放,有一天,他被手銬、腳銬夾鐵丸送進單人房,他確實記得叫四號房,四號即死號,有死刑犯以血在壁上題詩題字,或畫武俠人物提一顆人頭,還有書寫:報仇﹗報仇﹗看得他觸目驚心,再加上每隔幾天,就有住單人房者被抓去槍斃,做了無名鬼無名屍,去年林正杰等揭發台北八張犁無名英雄塚,都是蔣氏父子在台統治的思想犯冤魂,難怪他自覺生命可能不保,要葬送二十初歲的的年輕生命,他越想越恐慌,求生意志使他挺而走險•••••。

  他開始盤算逃亡,很巧地,促成他越獄的媒介是他圖潭小學女同學郭梅玉,在前婦聯總會長皮以書處為傭煮飯,而看守所有一位軍官指導員喜歡她的伶俐可愛,虧郭梅玉同鄉兼同學之誼,指導員對他非常照顧,還弄了蚊帳給他,也因這層關係,在獄中一口子受了特權,由於審判到執行槍斃有一段期間。

  首先,他偷偷地拔下一個鋁碗的鋁柄,每天有空就割磨木棒窗,有時乾脆裝病不放封,在裡面辛苦的割劃••••••。

  記得在十二月廿五日聖誕節那天,看守所的獄卒長官,紛紛圍在一處喝酒歡樂,外面雷公閃電,下著傾盆大雨,本來還不是他選擇逃亡的時日,十一點多,他割劃的木棒窗整個倒地,發出大聲響,此聲幸好被雷聲淹沒,他非走不可,窗戶破壞了,第二天也會被發覺,那夜,天時、地利都配合得很好,否則也不可能逃出,有點像電影情節。

  帶好鈔票,越窗溜出牢房,隱約聽到獄卒喝酒划拳的聲音,像間諜片一樣,他窺伺長長的廊道,踞著腳尖快速通過,先進廁所,可是門一開,是外號叫唐老鴨的老班長,兩人驚愕,說峙遲來時快不待唐班長喊叫,他衝進去以手銬敲昏他,跳進糞坑內,不管全身的屎尿臭味,不管蛆蟲糯動,游出糞坑,再掀蓋爬上來,第一圈過關;再來第二圈,他是有些苦惱,他擔心狼狗,搪心探照燈定時的四處閃爍掃射,在陰雨雷天顯得氣氛有些恐怖,像魔鬼或疆屍要出現,他必須謀定而後動,盲目的行動必遭惡果,他繼續找如何翻高牆的方式,躲躲閃閃,轉彎再看,突然像乘舟海中飄流發現新大陸般的高興,居然有一條繩索垂掛高牆上,他暗叫:
  「天助我也!」

  事後,他回想逃亡越獄何以如此順利,原來雨天狼狗也怕雨淋,偷懶躲進狗窩裡去睡大覺,那一條繩則是白天罪犯替工廠加工瓊麻繩索,由於突雨下來繩索未收乾淨,就靠那一條繩,他得以發揮小時候爬樹本領輕鬆上牆,然後從高牆躍下,展開曲折離奇的亡命生涯。

  黃陽輝自由了,他快速跑了幾條街,凌晨了,他向荒僻的地力躲藏,把溼衣擰乾,而下雨早把身上的臭糞味消除,把自己扮成街頭的流浪漢,天亮後,他買了一條皮帶,偷偷地上火車,本來預定先到台中,但到了新竹站查票,不得已跳車,再搭另一輛火車南下,到了台中下火車站,再搭客運汽車到西螺,餓了買一個饅頭充饑,通常為了省錢偷地瓜之類的,印象最深刻的是到了西螺大橋,甚至偷西瓜吃,曾聽瓜農們有趣的對話:「西瓜被山河(老鼠別稱)偷吃,真厲害!」

  他聽了都要忍不住笑出來,應該是被大山河偷吃才對,其實一天三餐吃西瓜,西瓜汁很能止渴,但吃多了在肚內叮叮咚咚也不是很好受的,然而躲在西瓜園內非常安全,至少餓不死,問題是長久躲藏也不是辦法,黃陽輝深深感受在牢內的不自由,但能享受不自由的自由,至少可以天馬行空亂想一通,但越獄後,行動自由了,卻被一條通緝的無形繩索綁綑,是自由中的不自由,隨時如驚弓之鳥般的防備。

  一路南下,偷偷地跟高工要好同學劉文章聯絡,他很可靠也很幫忙,並替他傳訊給老母知悉,走筆至此,要回溯其母何以知道黃陽輝出事,乃是一位外省指導員騙母親說愛子得重病,才讓母親知道英子不是留學,而是坐牢,其母傷心欲絕,但期盼他早一日釋放歸來,在家大肚偷挖了一個容身的大洞,黃陽輝趁半夜無人時偷溜回家裡,母于相見擁抱痛哭,而留下悲慘的淚水,當夜就睡在洞內,這是越獄後最安穩的一覺,可是天一亮,又要面對詭譎、鬥智的一日。

  白天都躲在洞內,老母送飯給他吃,每次都很謹慎,晚上吃過飯後便偷溜到家後面的龍眼樹乘涼,伸伸筋骨,呼吸新鮮的空氣,但母親與他的壓力越來越大,越獄犯的家人經常有一些調查員警察上門查問,且一般平民百姓通風報信,若抓到有五萬元賞金,不少過溝仔、隘頂仔,並包括他的親戚都想化一筆意外財,由此也可看出人性醜陋的一面,他曾提出一個連筆者都驚訝的人名。

  徵得母親的同意,他開始在旗山偏僻地區躲藏流亡,旗尾山、大槍山、尚和、飽仔湖、雙龍窟(現稱錫安山)、杉林、甲仙、小林、牛埔、四社寮等,甚至有時大膽偷溜進仙堂戲院看電影,當然臉上化過妝掩飾,在山上跑,前面說過是蠻安全的,唯一不便是想吃米飯,經常偷土豆、偷蕃薯,煮熟裹腹,探得野外求生個中三昧,有資格進「平埔族??俱樂部」當顧問。

  夜晚,在荒山野郊,杳無人跡,但為安全起見,小心無失錯,照常把臉塗黑,嘴粘紅紙,扮長舌鬼。有一次,居然與一位農夫不巧碰上,農夫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他自己也嚇了一大跳,可能是那位農夫去報信吧!

  不久,憲警叫出在三貢山搜山,他被發覺,警方追捕,他拼命逃跑,手臂與屁股各中一槍,忍著病還是被他逃脫,由於子彈在體內,導致他溫度升高,當夜全身如火燒灼,他忍痛半走半爬回到家裡,全身癱瘓昏死過去,老母唯恐愛兒死亡,昏迷狀態的他,奄奄一息的他,當時會想到死,死那麼可怕嗎?經常逃亡的錘鍊,使其覺得死不再是那麼可怕,他不再像牢獄中怕死怕槍斃,死,也許是最好的解脫。

  憲警再到他家圍捕,抓到垂死邊緣的他,當他被送上警車,老母呼天搶地抓著車後柄拉桿,從過溝老家到金山五金行拖了一千多公尺才不支鬆手倒地,嘴巴猶喃喃不停地叫著:
  「救救我的陽輝!救救我的陽輝....」

  至今,黃陽輝一提到其母,神傷黯然,眼眶藏淚,筆者也能深深地感受他對偉大母愛的懷念。

  被送到軍醫院治療,康復了又二進宮入牢,在新店監獄中,他曾與旗山台大事件的王啟昌、王天德、李崑勝等關在一起,從一九五九年關入起訴,直到一九六六年出獄,包括逃亡七個多用,合計六年多。

  黃陽輝是正字標誌的思想犯,台獨聯盟在二十年前就吸收他為盟員,就曾偷渡到菲律賓,如今什麼都可以公開了,旗山台大事件也可以由當事人公諸於事了。

  一九九一年六月廿二日,台獨聯盟盟員依然是國民政府的黑名單,那次現身大會,黃陽輝與楊金海一些同志準備刷洗衣物,隨時準備第三次入牢,但時代在變,潮流在變,在強大民意壓力下,李登輝總統順輿民情,解禁所有的黑名單。

  去年初鄉鎮長選舉,「獨台會」史明來旗山,蔡炳煌、黃陽輝筆者與台獨大師,暢談台灣前途與世界局勢,對於海峽兩岸,史明大師自有高人一等的見解,黃陽輝是台獨聯盟員與獨台會員,加上長達六年的牢獄歷練,對台灣問題亦有一套個人的看法。

  由於坐牢與逃亡摧殘身體,近年來身體違和,做過里長與農會理事的他,對地方政治有些失望,今年里長選舉,他考驗過去為民服務成績,完全不買票,尚獲得二百五十八票,他頗為滿意,現在他唯一關心的是台灣前途的大問題,未來台灣何去何從﹖

  在新建住宅前懸掛自書「逸世居」,他堅持自己一貫台獨理念,今年春節欣然隨手拈句:「禮門義路恭迎天下賢達皆是建國愛鄉志士。」

  春節期間,台獨聯盟還敲鑼打鼓到其宅拜年,黃陽輝期盼在這個島上居民五族共和,和平共存,建立安和樂利的「台灣共和國」,這是他矢志不渝的信念。

註:旗山台大事件,牽連約有台大畢業的游來乾、李崑勝、王啟昌、王天德以及游信智老師等,這是白色恐怖時期的冤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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