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

　　前幾天，朋友轉寄來十幾張蛇吞鹿的噁心照片，勉強『欣賞』完之後，不只嘔吐老半天，從那天開始，夜夜惡夢，只見滿屋子的蛇，在眼前爬來爬去，我只好睜大眼睛，不敢闔眼。

　　打電話向母親求救，她說：『夢到蛇，就是土地公向你討錢呀！趕快去土地公廟拜拜！』
　　第二天我真的買了一些紙錢到家附近的土地公廟，誠心誠意地祈禱，請祂別再派蛇兵蛇將光臨我的夢中。說也奇怪，也許是心理作用，或者是心誠則靈，這幾天，夢中已無蛇影。

　　從小我就怕蛇，偏偏和蛇打照面的機會特別多，這也許和小時候常吃蛇肉有很大的關係。我們這個大家族，人口合計大約七十餘人，家家戶戶都養雞鴨鵝等家禽，平常的蛋白質補充，一律靠這些家禽下蛋供給，哪知連續好幾天，雞寮裡撿不到一顆雞蛋，大人們心知不妙，所以整個家族的男人，排時間守夜，務必要抓出『偷蛋』的罪魁禍首。想不到第一晚，立刻發現敵人的蹤跡，原來是一條大蟒蛇，俗稱臭青母是也。

　　第二天，捉蛇的工作分配就緒，父親不敢打蛇，無法加入戰局，所以我家分配到的任務，是煮一大鍋熱騰騰，香氣四溢的蛇湯。那天晚上，我睡了一陣子，大約9點左右，被叫起來喝了兩碗蛇湯，真是人間美味，從此愛上吃蛇肉，喝蛇湯。

　　『殺蛇』的場面，據說非常血腥，我雖極力請求父母親讓我觀看抓蛇及殺蛇的過程，但父親總是板著面孔，我們也就噤若寒蟬，不敢有非份之想。於是，吃了無數次美味的蛇肉，始終不知蛇是怎麼死的。

　　我真正接觸到蛇，是在國小3年級，放學後，和一大群牧牛童，趕牛隻到山上亂葬崗，放牛吃草，同伴們就利用空檔，各自找木材長得茂盛的地方，從底部砍下，然後找一個較大的墳墓，把砍好的木材曝曬在墓前空地上，隔天再把曬乾的木材挑回家。我找到一門大墳墓，一看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墳，兩旁長了許多茂盛的小木材，見獵心喜，立刻拿出柴刀，砍將起來，砍呀砍的，突然，眼前出現一個長長的舌頭，發出嘶嘶嘶的氣聲，直衝腦門，我定睛一看，不得了，一隻盤成十幾圈的大白蛇，正生氣地伸出它長長的蛇信，虎視眈眈地戒備著。我呆了一下，然後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拋下我的砍柴刀，一路上連滾帶爬地下山，從此，我不敢再上亂葬崗放牛。

　　第二次近距離接觸，是在一個夏天的中午，和同學們赤腳走路回家吃午餐，走出校門沒多久，看到一列長長的蛇隊伍，正陣容整齊地轉移陣地，我們雖然很害怕，但因為消息傳開，吸引很多大人小孩，一起來觀賞大蛇小蛇遷移的奇蹟。以目前農藥被大量濫用的情況，要看到200多條蛇一起搬家的陣容，也許只能在深山裡碰碰運氣吧！

　　第三次接觸，是國小6年級，星期六的中午，我騎著父親的腳踏車，悠哉悠哉地踏出校門，就在家門在望的時候，突然感覺腳踏車前輪輾到東西，眼睛往下一望，赫然發現輪子上捲了一條草花蛇，我一路驚聲尖叫，不敢從腳踏車上跳下來，直到父親拉住腳踏車，我才獲得解救，那條倒楣的草花蛇，也在父親的拯救下，步履滿珊地往香蕉園爬行而去。

　　最後的接觸，是在大二那年暑假，來自台灣各地的班上同學，早就風聞『香蕉王國』的盛名，除了要大口吃香蕉，也希望品嚐其他美味的水果，算算日子，正是龍眼盛產的季節，商得表弟的同意，我們一行二十幾人，浩浩蕩蕩前往表弟家的龍眼山前進。想不到龍眼樹長在陡峭的山坡上，為了採到美味的龍眼，人人都要手腳並用，攀住身旁的小樹小草往上爬，正當我攀住一棵小龍眼樹時，突然覺得手上冰涼，頓覺不妙，原來手裡捏住的是一條小蛇，它吐出來的蛇信，已經接觸到我的臉，我大叫一聲，匆忙間滾下山坡，跌得遍體鱗傷，倒楣的我，為同學們寫下一個難忘的暑期回憶。

2005.8.15聯合繽紛版刊出